希波克拉底给后世医生留下的警世恒言“永远不要在患者身上做得太多”。实际上,过度医疗不仅伤害了病人,对医生职业的尊严和本应得到的社会尊重与信任也造成了重创,直接使病人对当下种种医疗行为产生“恐惧感”。他们在面临尊严恐惧、社交恐惧、账单恐惧之外,还存在另一种在死亡线上挣扎的“就医恐惧”:他们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生,却依然不得不花费精力,执著地区分、规避现行落后的医疗理念可能给自己造成的身体伤害和精神损失。
一位网友在微博上说:“从诊断为肺癌那天起,半年了,我壮硕的父亲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先手术,后放疗、化疗。随着一个个疗程的推进,恶心、呕吐、疼痛、失眠很快把父亲折腾得脱了形。医生却总是告诉我们,瘤子有缩小,治疗有效果,‘不要走开,下集更精彩’。”当然,假使把当前肿瘤治疗的弊病,完全归结为医生在利益驱动下不计后果地实施过度治疗,也是一种对复杂现象简单化的偏颇解读。事实上,过度治疗并非事情的全部和主流。毕竟,遏制过度治疗是一项系统工程,其根基在于改变医患双方乃至整个社会的理念,而改变理念比弥补硬件上的缺陷要复杂得多。何谓过度医疗?美国心脏病学会给出的定义是:医生违背医学规范和伦理准则,脱离病情实际需求,实施不恰当、不规范、不道德的医疗行为。美国医疗保险和医疗补助服务中心曾直言,“过度检查和医疗是美国医学界面临的最严重的危机”。他们预言,倘若目前的趋势保持不变,到2019年,美国卫生保健支出将达到4.3万亿美元,占全国GDP的19.3%。尽管癌症医疗护理的开支在国家的卫生保健经费中占的比例不大,但它的成本上升非常快,同时随着人口老龄化和患患者群的增加,情况会越来越严重。当前医学技术不分青红皂白地被过度使用,带来了不少负面影响。“技术至上”盛行,医学与人渐行渐远,技术和市场“绑架”了医学。韩启德院士曾举例说明了这一点:“20年前,胃癌诊断只要440元,而现在基础诊断需要2830元,假如运用最高端诊断技术所需的花费则上升至8000到1万元;胃癌的化疗从20年前的每人次平均100元提高到现在的15050元。虽然诊断的精度提高了,化疗的付作用减轻了,但调查显示,胃癌5年生存率并没显著提高。”2010年4月,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正式批准了一种肿瘤生物治疗药物,临床应用的统计学结果显示其只能延长患者4.1个月的生存寿命,却要付出约合人民币30万元的高昂代价。该公司印发的药品宣传彩页有一个醒目且诱人的标题――“肿瘤治疗从此走向新时代”。难怪一个由世界卫生组织支持的国际研究小组要警告说:“目前医学的发展是在全世界创造供应不起的、不公正的医学。”我国卫生主管部门也曾指出,过度治疗和不当治疗极大地增加了全民医疗支出,普遍存在着“人生最后一年甚至一个月,花掉一生80%医药费”的状况。商业追求利润的本能、广大群众对医学的误解、医务人员对高科技的盲目崇拜,全方位地增强了过度医疗的吸引力。就如同美国达特茅斯学院教授盖博・维奇说的,“过度医疗要挑战它太难,支持它又太容易”。(责任编辑:jbw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