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殿学 日期：2002-05-10
鸡叫了。天好像是要亮了。化学纸糊的小窗洞洞，发出微微的亮光。北屋里，像是国顺起来了。听到院墙根的尿桶尿响。国顺尿了尿，没再回北屋去睡，走过来，推开娘的小屋门，轻轻地说：“娘，你起来吧。她说，吃了饭，咱到市医院去瞧大夫。”国顺娘一听，心里暖暖的，身上的疼，也减少了些。问：“你媳妇同意了？”“同意。”国顺说着，往娘的小床跟前走。“看诊所，要花钱的。”国顺娘有点犹豫。“有。”国顺说。国顺娘听了有些疑惑，今天这咋好的？舍得花钱给我看病？国顺见娘迟迟疑疑的，就催娘快点，说下午回来还要帮她到城里去提货。一会，国顺媳妇从北屋端来一碗米饭，一盘鸡蛋。今天打哪想起来的？我都疼几十年了，不但不给钱买药，连哼哼都不敢大着声，今年却舍得花钱到大医院去看大夫？国顺娘望着跟前小桌上白白的米饭，没吃，眼泪就先流出来了。说：“老了，也疼不几天了。不去大医院看吧。”国顺媳妇说：“去看。老这么拖着，哼着，外人知道了，不说你，也说我们哩。去看吧。下午回来还要出摊。”国顺媳妇在城里摆服装摊，城里的情况，比国顺熟。一到医院，就挂到了号。医生一检查，说，胆结石。多年的胆结石。问咋不早来看。手术进行得很顺利。没多大会工夫，国顺娘肚里那块拳头大的硬东西，就摘下来了。医生们也很少摘过这样大的胆结石，说，简直都打破世界吉尼斯纪录了。这种石头，医生们知道它的用处。就把国顺媳妇叫到办公室，说医院要收这样的东西，问卖不卖。国顺媳妇问多少钱。医生说一百钱。医院收下做标本。国顺媳妇想想，说：“钱倒是不少，可咱不能卖，这是上人身上长的，咱不能花这钱。”国顺媳妇拿了那块石头，没回到病房，乘车直接来到小西门王药贩子那儿。王药贩子一见，问：“摘下来了？”国顺媳妇说：“刚摘下来。”王药贩子问：“东西带来了？”国顺媳妇说：“带来了。”说着，从兜里取出那块大结石。王药贩子拿着看了看，说：“小倒是不小。多加你一些，一只手行了吧？”国顺媳妇一听，不说话，就把那石头往兜里装。接着，眼一白，说：“难怪人说，杀人场上也有偷刀的贼。你心也太黑了！咱先前不说好了？如果有鸡蛋大，五百。如果超过鸡蛋大，翻一番。你看看，这颗结石多大？医生说，都破世界吉尼斯纪录了，你就给五百？！哼，你当我不知道？在广东，这块结石，起码卖一千。”王药贩子说：“好好好，给你一千给你一千。”国顺媳妇得了一千，兴高采烈，到食品店里买了二斤点心，直奔医院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