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记者要采访麻风病,85岁的李桓英来了精神。1月24日一大早,冒着严寒,她领着记者来到中国麻风防治协会。“这些年,我的麻风室搬了7次家,因为人们不愿意和一个研究麻风病的人当邻居。如今,康复的麻风病人也受到种种歧视,他们的生存状态堪忧。”说到这,李桓英有点忿忿不平。
1978年开始研究麻风病,20多年来,李桓英几乎走遍了云、贵、川三省17个地州、59个县的麻风病高发区。麻风村往往地处偏远,前往麻风村绝非坦途。这些年来,李桓英两度翻车,一次覆舟,身上多处骨折。可这些困难,李桓英并不害怕,她害怕的是人们由于不相信科学而导致的盲目歧视。
麻风病不可怕“有一个小男孩,仅仅是一只手指有点麻风症状,就被送进了麻风村,一辈子都废了。”回忆起第一次接触麻风病,李桓英仍然心痛不已。
1970年,李桓英被下放到苏北农村的一个麻风村里。在那里,她亲眼目睹了麻风患者的惨景,更令她心酸的是人们对这些病人的歧视与排斥。1978年,李桓英调往北京友谊医院热带医学研究所开始研究麻风病的防治,临近退休的她就这样和麻风病较上了劲。
与歧视不同的是,在一个个“麻风村”里,李桓英毫无顾忌地和病人亲切握手,检查他们溃烂的伤口。她没有穿隔离服,却亲自给病人打针、喂药,帮助失去劳动能力的病人料理生活。
勇气缘于知识。“其实,麻风病的传染性很小。感染麻风菌后是否发病,取决于机体的免疫能力,绝大多数人对麻风菌有相当强的免疫力。”李桓英一再向人们灌输“麻风病可防、可治、不可怕”的观念,纠正他们的认识误区。
“河边的新村”
1990年4月17日,这是李桓英一生中最难忘的日子,也是云南西双版纳傣族自治州勐腊县南醒村村民最幸福的一天。这一天,南醒终于摘掉了“麻风寨”的帽子,纳入行政自然村管理,更名“曼南醒”(意为“河边的新村”)。
而在11年前,当李桓英第一次踏足这个村子时,村民的目光曾经充满疑虑,一些老人甚至认定麻风病根本治不好:“如果麻风病也能治好,那水牛角都能扳直。”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李桓英把实验室“搬到”了麻风村里,在掌握了大量的第一手资料后,她在国际上率先开展两年期“短程联合化疗”。
由于村民居住分散,她和同事就给每家竹楼写上门牌号码,以便每天把药物送到病人手中。有些病人不愿服药,李桓英苦口婆心地劝,直到看着对方吃下药后才放心离开。一年后,她欣喜地发现,服药病人全部治愈。
实际上,李桓英的成功不仅给一个南醒村带来了改变,也成了各地麻风病患者的福音。此后,短程联合化疗迅速在全国推广。在西南麻防基地,经李桓英治愈的病人就达1万多人,复发率仅为0.03%,远低于世界卫生组织规定的1%的标准。
让麻风康复者得到照顾
“麻风病治愈者从医学上说已不是病人,但社会上却普遍存在着对他们的歧视,这是社会思想的残疾。”在了解到贵州威宁县石门乡柳树村麻风病康复者的生存状况时,李桓英又一次坐不住了。
虽然柳树村已不再是麻风村,但村民们并没有走出麻风病的阴影。外面的学校不接收村里的孩子,麻风病造成的残疾使那些风烛残年的老人连日常生活都难以自理。
有一次,李桓英亲眼看到一个康复者用手拿起了滚烫的水壶,手指被烫得扭曲了,而他本人却毫不知情。“麻风病使人的触觉麻木,有时根本意识不到危险。”讲到这里,李桓英心痛极了。
“我希望治愈者能彻底摘掉麻风病的帽子,康复的老人得到集中照料,由有专业知识的人护理,希望他们的孩子能得到平等的对待。”耄耋之年的李桓英依旧关注着这个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