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已经两年没经历过这样的考试了,可是我仍然觉得这三天跟平时差不多,毫无紧张可言。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生活太无聊了。
――阿盲日记正文字体大小:大中小……我已经两年没经历过这样的考试了,可是我仍然觉得这三天跟平时差不多,毫无紧张可言。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生活太无聊了。
――阿盲日记
三
这几天天气很好,桃花刚谢,正是油菜花开得漫山遍野的时候。微风里时不时地夹杂着油菜花的香味,让人禁不住要往窗外眺望。
我们班很多人建议出去春游,想不到黄瘦坚竟然一口答应了。
D城虽然小,风景名胜倒不少,且远近驰名,单是四年前“某某大学两名女学生到D城金阙山旅游被奸杀”和三年前“某某游客从D城萦顶山索道上摔下来尸骨无存”这两样事件就让D城声名显赫了不少。加之管理不善,小商小贩遍山都是,搞得景区秩序凌乱,卫生条件极差。这些自以为“靠山吃山”的小商贩们专敲游人竹杠,我记得我姐结婚那年姐夫带我们一家去萦顶山游玩,一个玉米棒子居然可以卖到三、四元。我怀疑这些人都是人血馒头喂大的。
后来D城旅游业每况愈下,市政府高度重视,加强打击整治小商小贩的力度、完善旅游配套设施、新增旅游景点,又是开山又是修路,仿佛D城除了旅游业再无可发展利用的空间。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焕然一新的D城终于逐渐迎来了它旅游业的复苏。
开发旅游业至少有个好处:大面积占地让那些耕了一辈子山地的山民终于摔脱了锄头。有点头脑的山民靠着赔偿金开起了农家乐,美其名曰“××避暑山庄”、“××修仙园”等等,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老实点的山民用部分钱给儿子娶个漂亮媳妇,多余的钱存在银行里准备保值一辈子。但儿子勤吃懒做,除了讨媳妇欢心什么都不会……到后来,老实的山民终于不再那么老实,躲开儿子儿媳妇的脸色跑到D城做起了茶、蛋之类的小买卖,却不料被D城的城管执法车追得满街飞。而最让山民头痛的应该是:D城的人远比山里的游客吝啬,一个茶叶蛋卖不到两元,一个玉米棒子更卖不到三、四元。于是山民指天画地地咒骂政府占了他们的土地还不让他们做小买卖,那口气大得可以将市政府大楼吹垮。
我们班本来打算去萦顶山的,但黄瘦坚执意说去金阙山,谁也无法阻止,主要是因为七班要去萦顶山。很多人不服气,却只有在背地里发泄:“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谁碍着谁啦?”
“就是!金阙山那么无聊的地方,倒给我钱我还要考虑去不去呢!”
我想我无所谓,反正我还没去过金阙山。
结果我们班还是全体赞成去金阙山。
今天是四月十五日,星期天。因为今天要去金阙山,所以这个周末很多人都没有回家。来这里快两个月了,每个周末都只有我一个人呆在寝室里――寝室里只有我一个人是外地生――这个周末寝室里突然多了这么多人让我觉得很不习惯。
昨天晚上我们寝室的人很兴奋,很晚了都在吵闹。我很久都没有睡着。今天我感觉精神有些不好。
今天早上我是寝室里最后一个起床的人。班上很多人很早就起来,有的忙着装吃的和喝的,有的忙着打扮自己。我听见S寝室的人来我们寝室借鞋油被阿木很无情地拒绝:“没有!我们寝室的人都不穿皮鞋!”事实是我们寝室只有阿木穿皮鞋。我听那两个借鞋油的人走后在说:“他不是C寝室的人!”“不,他不是人!”然后我们寝室里一阵哄笑,我也在被窝里暗自偷笑。接着我听我们寝室的门被砸得很响――阿木将鞋刷子砸在了门上。寝室里鸦雀无声。
S寝室的人一向懒惰成性,但今天却分外积极。我们寝室还没收拾好,他们一个个都已经打扮好站在操场上和黄瘦坚吹牛。我听有人在走廊上感叹:“想不到S寝室的人打扮起来还像模像样的?”
“像模像样有什么用?”阿左说:“绣花枕头一包草!”
“就是!”阿木说:“你看他们那狗窝都啥×样子?表面功夫做得好有啥×用?我呸!越看越他妈的×像衣冠禽兽!”
不一会儿我听楼下一群女生叽叽喳喳地嚷得很厉害。我问阿木怎么回事,他说:“还有啥事?阿明开他妈个烂屁眼车在那里叫那些女生把拿不完的东西往他车上装。妈的×!不就是旅个游吗?整得比他妈的×啥都隆重!”过了会他又在那里斜眉歪眼地说:“你看看那阿琳!你看看!他跟那阿明啥×关系啊?光天化日在那里拉拉扯扯。”他边说边在那里模仿阿琳的样子:“哎哟!哎哟!你看!哎哟……我日死你妈的×,太恶心了!人贱就是没法,天生一块做鸡头的料!”
这次旅游我们班分成十个小组。物以类聚,人以群分,S寝室的人注定要和S寝室的人在一起。可我没跟C寝室的人在一起,因为阿牛事先跟我说他不跟B寝室的人在一起,叫我和他一起。我和阿牛自由组建的这个组还有几个通校生。除此以外阿凡也加入了我们这组,这个阿牛并不知道。
阿牛来C寝室找我的时候我还在睡觉。除了一点零用钱我没什么随身携带的东西,洗漱完毕便可以走人。
阿明想开车载着阿琳先走一步。黄瘦坚说不行,得等到车来了一起走。除了阿明和阿琳我们班还有七十六个人,可黄瘦坚只租了一辆大巴。车来之前他将全班同学集合在操场上点名。车到后他叫女生先上车,等女生上完后他问:“有谁晕车?”
“我晕车!我晕车!”S寝室的人边嚷着边争先恐后地往车上挤。
“干什么?”黄瘦坚怒道:“给我站住!回来!听见没有?给我回来!”
S寝室的人都回来排好队,一个个斜眉歪眼不知在那里嘀咕些什么。黄瘦坚继续说:“既然你们这么积极排在前面,那你们还是最后上车好了――听好了,从后排左起依次上车。后面没座位的就站着。”后排正好是我们组的男性成员。上车后阿牛得意地笑着对我说:“这叫‘圣人后其身而身先’!”
我跟阿牛说阿凡也加入我们这组了,他愣着看着我不说话。我说“她家就住在金阙山下,好歹给我们做个导游也行。”
“你以为都像你是外地人啊?”阿牛有些生气地说:“我在D城长大,这金阙山少说也来了十回八回了,用得着她来做导游吗?”
“好!好!我是外地人,你是D城的。别跟我这外地人说话了,免得损了你D城人的身份!”
“我不是那意思,我……他来就来了,我也没说什么啊?”
“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没意见就好!”
“你……”阿牛无可奈何。
D城确实是个怪异的地方。我们在学校的时候还红霞漫天,可是到了金阙山天空却沉云密布。
金阙山位于D城和E城交界的地方。D城和E城虽然交界,可D城人和E城人的口音却截然不同。而金阙山人的口音正好中和了这两种口音的难听之处,听起来更加难听。阿凡正是这种口音的杰出代表。虽然她初中开始就在D城上学,可几年的磨练丝毫没有改变她那口难听的乡音,所以我们组上一旦遇到买东西之类的事就差她去办,以免被敲竹杠。不料从山门口到山顶十有八九的小商贩阿凡都认识,而且听她称乎大都还有血缘关系。这让阿牛都惊叹不已,他悄悄对我说:“我真是小瞧了阿凡这女人!”
正值旅游旺季,又逢周末。今天金阙山游人如织。山上建了很多道教寺院,很多游人路过都要上前膜拜。阿凡也对那些石像情有独钟,据我观察,每到一处寺院她都要将里面的石像一个挨一个地拜完。阿牛对此十分反感,他说:“迷信就迷信,非要说什么文化。真搞不懂中国人!”
“这有什么奇怪的?”我说:“这有关鬼神的传说已不知流传多少年了,能不叫文化吗?”
我们组上的人一阵大笑。
一路上阿牛都没跟阿凡说过一句话,只是两人在组员的撮合下很不情愿地合了一张影。
下山的时候我和阿凡走后面。我问她:“你和阿牛那么好,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不好说,古里古怪的!”
“就是!”
“怎么,”我故意装傻:“你对他有意思?”
“什么啊?”阿凡的脸唰得一下就通红。
“喜欢就要去追啊,有付出总会有回报的!”
“……算了,不说这些了,顺其自然吧!”
今天的天很沉,回去的时候学校又下着毛毛雨,可我还是冒雨出去冲了胶卷。
明日,晴。
今天中午我出去取了照片,由于昨天天气不好画面效果也不好。阿牛和阿凡的那张合影尤其昏暗。他们俩的站姿特别扭;阿凡一脸惆怅,阿牛面容严肃;照片看上去活象是合成的。
阿牛说他不要照片了,阿凡要的话连底片一起给她好了。我把底片给阿凡的时候她问我:“阿牛呢?他不要吗?”我说已经多冲洗了一张给他,还是你留着底片吧。
从金阙山回学校的第二个星期就半期考试。这次考试是闭卷,还要停课三天。虽然我已经两年没经历过这样的考试了,可是我仍然觉得这三天跟平时差不多,毫无紧张可言。我想可能是因为我生活太无聊了。
考试的前几天阿牛每天都极其认真地在复习。我终于明白阿牛并不是天才,只不过他的学习方式和别人不同。其实世上本来就没有天才,除了生命之外没有什么是与生具有的。
这次考试所有科目试卷我都做完了,自我感觉良好。
我和阿牛、阿左以及阿木在同一个考室。阿牛和阿左坐前面,我和阿木靠后。这三天我都没看见阿牛作弊,而且他每次做完了检都不检查就交卷。可阿左就不一样了,他先是将会做的题目做完,然后就在考室里等待时机作弊。我就亲眼看见阿左趁老师不注意翻了好几回书,用阿木的话说这叫“下贱无比”。
之所以阿木要说阿左下贱是因为:阿左考试前答应了阿木要给他递答案,可考试的时候无论他怎么打暗号,阿左都一动不动。第一场考试下来阿左跟阿木说他没听见。阿木很气愤地对我说:“×都不信他妈的×被日聋啦?”第二场考试阿木得的监考老师都听见了,可阿左还是纹丝不动。考试下来阿左说监考老师太严了他不敢递答案。阿木对他火道:“不敢递?妈的×,不递就不递!哪个卖×的喊过你事先要答应我递答案啊?”阿左涨红了脸不说话。
阿木的气直到第三场考试都没有消。这场考试他是考室里第一个交卷的。我看见他除了选择题乱选外什么也没做。
那天晚上睡觉后阿左还打着手电筒在被窝里看书。阿木故意放大了嗓门对着阿左的铺说:“考得好有×用啊?有种给老子正大光明地考啊!”
第二天的考试我看见阿左果然没有作弊。但阿牛跟我说阿左没作弊是因为那天的两科都是他拿手的。这晚睡觉阿木又说:“不作弊考好又有×用啊?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天生一副书呆子相。我看这样的人也只有一辈子读书的命!你们说是不是嘛?”我捂在被窝里不说话,我听见寝室里有人凑合着他在笑。然后阿左把耳机开得很响。
第三天的考试阿左还是作弊了。考完试后阿左在阿木面前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仿佛在说:“我就作弊!你怎么着?”
半期考试结束后放五一大假。各科都布置了如山的假期作业,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阿牛说这简直就是死亡假期。
我没有会和平村。五月二号我闲着无聊,下午就去了我姐家里。结果刚走到她家门口我就听见我姐和姐夫在吵架。
“既然你不满意我当初为什么要跟我结婚?”我姐嚷到。
“是我妈叫我和你结婚的!”
“我早就知道嫁给你这个爱妈的男人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就离婚啊?”
“离就离!”
……
我听见我姐在哭泣。我没有敲门进去,我怕面对这些事情。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匆匆离开了。
回到学校我心里一直忐忑不安,最后我还是按奈不住跟我姐打了电话。
“喂,”声音听起来一些沙哑。
“喂,姐吗?”
“恩,找我有什么事呢?”
我沉默了会儿,想鼓起勇气问她今天是不是跟姐夫吵架了,可是最终还是没能战胜自己,只好找了个借口说:“妈问你五一有没有空回去。”
“没有,我每天都要上班。”
“哦……我今天去你商场找你了,你不在……你没什么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姐说:“你没事就来我这边玩啊。”姐的语气的确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我想她不愿意跟我说也就没再追问。
五月四号我姐打电话叫我去她家吃晚饭。我去了,他们家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很平静。本来以前到她家就没什么好感,他们这样让我感觉浑身更加不自在。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装出来的,反正这次以后我是彻底不想再去了。只是我总是担心我姐受委屈,然而我却总是无能为力,有时我真的很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