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不着.雨下的急,风好大.象是什么精灵怪兽在天底下咆哮着冲来冲去.从前那里有片桃树林子,妈妈带着我住在树林子边的小学校,一栋房子而已,就是整个学校了.最西边的算是家和办公室.听见那破败的木门在终夜啪啦啪啦响,听见风在跟桃树林子决战,呼啸声一阵一阵地翻腾不休.山里的夜,没有电灯.漆块斑驳的桌子上站着小小的煤油灯,托着一个葫芦形的玻璃罩子.听见妈妈在喊我.睁开眼睛,煤油灯的一朵火焰在偷偷跳舞.我发现自己从床上掉在地上了.忘了为什么要拿菜刀剁那个小柴枝.菜刀只在门坎上碰了一下,然后就碰破了手指.背着画着红十字药箱的赤脚医生来了,带着轻轻的笑容,然后又带着他的药箱和笑容走了.妈妈在窗下的走廊放了一把小木椅,我举着自己的手指坐着,呆看这卷在指上的洁白的纱布,有一种淡淡的奇怪的味道染在我的手上.第一次受伤的感觉,有些奇怪,有些迟钝,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感觉.现在我有些思维混乱的感觉,觉的那个举着手指一动不动的孩子不是我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什么人,或者居然是我自己的孩子?怀念那个没了菜的日子,妈妈用一个铝饭盒在绿色的煤油炉子上做了一个咸肉饭,对于美食的第一个记忆.那些将要归去了的灵魂会在每个夜晚逆流而上,去那昨日的美好时光里拾起他自己一个一个的脚印,重温一次的尘世间啊,会让人如此留恋.失眠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