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浏阳有个“矽肺镇” 一群青壮年汉子被判“死刑”

2009-11-28 hn.rednet.cn A +

(18岁的周强捧着父亲和叔叔的遗照神情木然)

  红网讯(记者颜开云)“矽肺”,一个很专业的医学名词,但在浏阳市枨冲镇,很多甚至目不识丁的村民都能够清楚准确地读出这个词,并理解这个词所蕴含的意义。在这里,随便碰上一个人,可能都熟知一个又一个的有关矽肺的悲剧故事,故事的主角或是他们的亲人,或是他们朋友,或是熟人。那些人大都是青壮年,他们中陆续有人因呼吸窒息死去,死时骨瘦如柴,双眼暴突,脖颈肿胀……
 
  在湖南省的职业病防治史上,在一个地区如此高的矽肺发病率可谓罕见。2003年2月17日,《百姓呼声》记者接到报料后前往枨冲镇采访,试图揭开蒙在这个原本山青水秀的山村上一袭“矽肺之乡”的不堪面纱。

                   采金

  所有的一切都缘于10年前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采金热。一个颇具传奇色彩的说法是:1993年有人在浏(阳)醴(陵)交界处的半边山上捡到一块金光灿灿的石头,他狂喜不已――这竟然是黄金!
  
  消息迅速传开,周边群众蜂拥而至。大大小小的金矿在半边山上漫山开花,轰轰烈烈的掘金潮吸引着一群又一群穷怕了的人们。紧靠半边山的枨冲镇(即合并前的青草乡与枨冲乡)村民自然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当仁不让地最先投身于采金大潮。
  
  然而,没有人想到在金灿灿的矿石背后,死神已然露出狰狞的笑容。他们一天10多小时置身于数十上百米的矿洞中,往往是放完炮后马上就接着打干钻,通风不畅的洞中粉尘就像大雾一般,便连一米之内也是看不清人。这些高浓度的粉尘肆无忌惮地透过他们口上戴的根本不起什么作用的普通纱布口罩,进入他们的肺部。他们自然感觉到了不舒服,甚至感到了体力日渐不济,但几乎没有人想过退出――为了养家糊口。
 
  日复一日,黄灿灿的粉尘却把他们的肺染成了灰黑色。
  
                     噩梦

  尽管在浏阳市政府部门的强制整顿取缔下,这一大规模的非法开采活动于1995年基本上烟消云散,但对于某些人来说,死神却未曾放慢他慢慢逼近的脚步……
  
  黄岗村的周方文一家是采金热的最大受害者。1993年,时年31岁的周方文体格健壮,他是村里最早下井采金的一批人之一。在尘雾弥漫的矿洞中他拼命地干着这件在当时算是很挣钱的活――在短短的一年多时间内,他赚了三四万块钱。因此,他的三个兄弟也加入了他的行列。
 
  致富的愉悦没有持续多久,周方文就感觉到了不对劲。1995年上半年,他先是感到常透不过气,且伴有咳嗽,继之则吃不下饭,身体日渐消瘦。在乡镇诊所当做“感冒”治了一段时间后,强壮的周方文慢慢垮下去了。后来,他才知道自己患的是一种最严重的职业病――矽肺病,且已到了Ⅲ期。几个月后,形容枯槁的周方文无限留恋地看了这个世界最后一眼,离开了他的妻子儿女。
  
  当年只有10岁的儿子周强至今仍记得父亲临终前痛苦的面容,8年来,这件事成为他心灵中驱之不去的一块阴影。在接受记者采访时,那副与他年纪很不相称的忧郁让人心酸。
  
  不幸接踵而来。1997年,年仅24岁的四叔周方国在艰难而滞重的呼吸中闭上了双眼。次年,29岁的二叔周方友去世。2002年,在矿洞中呆的时间最短的伯父周方明也因数病并发离开人世。
  
  大元村的胡运乐兄弟是另一对不幸的受害者。站在我们前面的胡运乐强打精神,却仍无法掩饰被病痛折磨的神情。1993年他跟哥哥胡运华上山挖矿,而今却阴阳两隔。他知道自己患的就是要了哥哥命的矽肺病,但他却不知道在洞中昏天黑地4个月赚回的8000元钱能否挽救自己――消瘦的他显得有点麻木。
  
  胡运乐的妻子徐运香抱着2岁的儿子站在一旁,眼圈红红的,不停地摇头:“没有别的办法,他连家务事都做不了。”只有2岁的儿子什么也不懂,他无忧无虑地拉扯着妈妈的头发,大大的眼睛不停地闪着。
  
  余春、余从凡……已逝者的名单已经让人黯然,而更多正在病痛中挣扎着的人们更让人揪心。他们或许已经知道自己的死期,但却无能为力。

                     关注
 

(医生看了刘新河的X光片后说他的矽肺已到了Ⅲ期)

    2月17日下午,记者在浏阳市卫生防疫站采访时碰上了正在做检查的刘新河,他也是枨冲镇人。医生指着他的X光片不无遗憾地说:大片阴影,还有肺气肿,已经到Ⅲ期了。我们一惊,刘新河却很木然。问他多大年纪,他翻起脑袋似乎是思考了两三秒钟,才回答说:“66年生的。”
  
  这到底是怎么一种病症?曾专门关注工矿企业保健工作并参加过相关国际会议的浏阳市卫生防疫站谭西顺医生向我们介绍说,矽肺是尘肺的一种,因致病的粉尘为矽而命名,是严重的职业病。二氧化硅的粉尘俗称矽尘,它是致病能力最强、对健康危害最大的粉尘。据专家介绍,游离的二氧化硅粉尘通过呼吸道在人的肺泡上发生堆积,影响气体交换,最后人的肺泡失去作用,肺组织全部纤维化。谭医生说,如果解剖这种肺,会听到沙沙的金石相触声。
  
  而卫生部的一位专家曾讲过矽肺病人的灌洗治疗:把病人全身麻醉,往他的肺里灌水冲洗,洗出来的水是浑浊的,静置一会儿,水会分成水和泥沙两层。
  
  就是这种让病人极为痛苦的灌洗治疗,也只能解决症状最轻的一期矽肺病人的部分问题。目前,全世界也没有能治愈矽肺的特效药,患了矽肺就几乎等于被判了死刑。而且,即使较轻的矽肺病人,也会因为合并肺结核或其他感染,以及营养等问题,病情随时可能加重。
  
  在枨冲镇半天的采访中,我们没有能够弄清到底有多少人因矽肺而丧命,也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人在痛苦中呼吸衰竭而亡。我们只是听说,仅在大元村,就有八九人患矽肺病而亡,而且这一数字肯定将逐年增加。
  
  我们试图通过有关部门了解到比较详细完整的情况,但事实证明是徒劳,没有谁来系统地调查过此事。我们仅在浏阳市卫生防疫站见到一个2001年12月统计的数据:1993年,在本市半边山采金潮的冲击下,大批农民上山采金。据2001年12月统计,在我站门诊就医的42人中,发现矽肺病人36例,其中Ⅰ期15例,Ⅱ期14例,Ⅲ期7例,36例矽肺合并肺结核的9例。目前,这批矽肺病人已死亡15例。这是从一份文件中摘抄下来的一段记录,显然,这是一份只能说明在该门诊就诊的矽肺病的不完全记录。而且,矽肺病可以有一段很长的潜伏期。
 
  不夸张地说,枨冲镇的人们从钻进二氧化硅含量高达76%、粉尘浓度超标四五百倍的矿洞中起,他们便已走向死亡。面对一条条原本十分活跃的生命,面对一个个原本贫穷却不失幸福的家庭,我们已无法轻描淡写地仅仅是表达同情,诸如指责10年前的“非法开采”之类更是几近刻薄或冷血――如果不是生计所迫,谁会日以继夜地钻进粉尘中?
  
  很明显,他们似乎没有受到足够的关注。他们也许没有想到过要求谁来关注他们,他们认命。
 
  但是,这不应该是他们被遗忘的理由,他们应该受到关注。

[稿源:红网]
[作者:颜开云]
[编辑:肖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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